不丹是位于中印边境喜马拉雅山脉东段南坡的一个国家,面积3.84万平方公里,人口在81万左右。尽管不丹是一个独立的主权国家,可实际上不丹的内*外交在相当程度上是要受印度控制的:年不丹与印度签订《永久和平与友好条约》,从此印度得以名正言顺干预不丹的内*外交,这种干预权已然高度制度化。如今印度是不丹最大的贸易伙伴、援助国和债权国。长期以来印度与不丹之间就始终保持着一种极为特殊的关系,甚至有人认为不丹随时可能成为继锡金之后又一个被印度吞并的国家。
不丹的国旗是一面龙旗,在不丹盛行着和我国一样的龙图腾崇拜,从文化角度而言:不丹属于汉藏文化的覆盖范围之内。从8世纪起不丹就成为了位于雪域高原上的吐蕃王国的一部分。元朝统一西藏后在此设置宣*院进行管辖,而当时的不丹作为西藏的一部分隶属于宣*院的管辖之下。年帕木竹巴家族的绛曲坚赞担任乌斯藏地方13万户中的帕竹万户长,年打败萨迦地方*权(-年)并受元朝册封为大司徒,由此正式建立起帕木竹巴*权。
当时的西藏实行的是*教合一的制度,而居于统治地位的藏传佛教内部派林立。元朝统通过对藏传佛教各派系首领的册封实现对藏区僧俗群众的统治。公元年明*攻取洮州、岷州并进克元朝的吐蕃等处宣慰使司都元帅府(脱思麻宣慰司)的治所河州,吐蕃宣慰使何锁南普遂降明。此后明朝从元朝手中继承了对西藏的主权,而当时不丹作为西藏的一部分也从这时起开始隶属于明王朝。明朝也延续了元朝通过册封藏传佛教首领这种方式实现对藏区的统治。
元朝时期帕木竹巴家族只是藏区各派首领之一,但还不是各派首领中最强势的。然而到了明代帕木竹巴家族已基本实现对全藏的统治。年帕木竹巴*权二世第悉(王)释迦坚赞受明朝册封灌顶国师,次年释迦坚赞遣使入朝内附。年明朝册封五世第悉札巴坚赞为阐化王,从此帕木竹巴历代第悉接受明朝册封成为定制。帕木竹巴*权是一个噶举派(白教)*权,到了晚明时期噶举派(白教)在藏传佛教中日渐式微,而格鲁派(*教)的势力开始日渐强大起来。
年帕木竹巴*权的领袖阿旺·纳姆伽尔在格鲁派势力的威胁下出走到今天的不丹地区,正是在这一时期奠定了现代不丹的领土、民族和宗教的基础,而随着格鲁派在西藏确立了统治地位之后不丹就逐渐从中国西藏地区分化出来成为一个独立国家。从年起不丹与西藏地区的*教*权爆发了长达62年战争。年不丹*教领袖夏仲·阿旺南杰(~年)圆寂后不丹陷入持续的内乱状态。-年清*府派西藏地方官员颇罗鼐调停不丹内乱。
年不丹第十任第巴(国王)米旁旺布接受中国清朝*府册封的“额尔德尼第巴”名号。尽管不丹已成为一个独立国家,但仍与中国西藏各大寺庙保持着宗教联系,同时在*治上也被清王朝列为藩属国之一。不丹的邻国锡金也是一个信奉藏传佛教的国家。年尼泊尔攻占了锡金当时的首都拉达孜,锡金国王越境逃到西藏向宗主达赖喇嘛求救。尼泊尔*队一路追击锡金国王进入西藏境内,一度占领整个后藏并洗劫班禅喇嘛的驻锡地扎什伦布寺,达赖与班禅面对尼泊尔的入侵向清*府请求援*。
年清*在福康安率领下将尼泊尔*队从西藏领土上逐出并一度追击到加德满都谷地。尼泊尔*队被清*逐走后锡金国王得以返回锡金并试图从尼泊尔手中收复失地,这时不丹却突然发兵进攻锡金,一时间腹背受敌的锡金丧失了大片领土于尼泊尔和不丹之手:战后锡金在提斯塔河谷地以西的大片领土沦于尼泊尔之手,而提斯塔河谷地以东的领土则被不丹占领。不丹尽管从邻国锡金得到了大片领土,然而这时不丹自身也正面临着外来入侵的危险。
18世纪英国逐渐征服了印度次大陆,随后将侵略的触角伸向了位于中印边境喜马拉雅山麓的尼泊尔、锡金、不丹这三个山地小国。随着近代英国对不丹和中国的入侵使中国和不丹之间传统的宗藩朝贡关系开始逐渐遭到破坏:早在年英国就已开始入侵不丹。年英国强迫不丹签订《辛楚拉条约》:迫使不丹割让了平方公里土地。年1月英国同不丹签订《普那卡条约》,从此不丹的对外关系要受英国“指导”。英国对不丹的统治是采取所谓的保护国模式。
这也就是说不丹的内*外交要受英国控制,但在形式上仍保留着国家的名义,由始至终不丹从未被并入英属印度殖民地。然而印度这个国家实际上本身就是英国的殖民遗产。印度尽管号称文明古国,然而在英国人到来之前的印度不过是由一个个土邦组成的一片散沙,雅利安人、马其顿人、突厥人等外来征服者一波接一波来到印度。千百年来印度人似乎已习惯了这种不同的征服者的统治,统一的印度民族这一概念始终未能在他们的脑海中生根发芽。
恰恰是在英国殖民时期印度人才真正萌发了民族主义的意识。印度最早的民族主义者正是在英式教育下培养出来的。独立后的印度领导层在思想几乎都有明显的英国色彩,所以他们毫不犹豫就继承了英国的殖民*策。印度自独立以来就始终以大英帝国在南亚的殖民遗产继承者自居:这点在麦克马洪线问题、锡金问题上均得到了反映,同样印度对不丹的控制也是实现其继承英国的南亚殖民遗产的既定目标中的一部分。不丹和锡金、斯里兰卡等南亚小国一样从一开始就被印度视为自己的势力范围。
年印度*府通过《永久和平与友好条约》从英国那里继承了“指导、保护”不丹的特殊权利。从此以后印度不仅可以作为所谓不丹的“保护国”干涉不丹外交,还在不丹领土上维持着相当数量的驻*。如今在不丹和中国的边境上常年驻守的除了不丹的*队外还有印度方面派驻不丹的指挥官。印度的东部陆*司令部和空*司令部本身就承担着所谓“保护”不丹的任务。由一名少将负责的印度*事训练大队在不丹安全部队训练中发挥着关键作用。
印度对不丹的控制不只体现在*事外交领域,与此同时不丹在经济上也高度依附于印度。据《印度斯坦时报》报道:印度是不丹最大的贸易伙伴、援助国和债权国。早在年印度就向遭受洪灾的不丹提供了5万卢比的人道主义援助,但印度真正有计划地大规模援助不丹始于年。那一年被认为是“印度对外援助史上的一个转折点”。这一年印度决定启动对尼泊尔和不丹的援助支持程序,从那以后印度就对不丹展开了持续的援助。
现任印度总理莫迪在任内和不丹领导人共同为装机容量兆瓦的库朗河水电站工程奠基,宣布将对“尼赫鲁—旺楚克奖学金项目”的投入翻番至每年万卢比。此外莫迪还宣布印度将向不丹提供无偿援助,以帮助不丹国家图书馆和所有20个行*区的图书馆建立电子阅览室。如今不丹79%的进口货物来自印度,出口产品的90%也流向印度。长期以来印度向不丹提供了大量发展援助,这对推动不丹经济社会发展和现代化建设具有让利性和互利性。
印度这样做当然不是因为大公无私。印度之所以对不丹这样下大力气援助从很大程度上讲是为本国特殊的地缘战略利益服务的,是控制不丹内*外交的*策工具之一。年印度首任总理尼赫鲁在印度国会发表的演讲中说道:“任何对不丹的进攻都将被自动视为对印度的进攻”。从尼赫鲁这番话中不难看出印度视不丹为自己的势力范围这种心态。印度在大力援助不丹的同时也对不丹实现了高度的经济控制:不丹的货币与印度卢比挂钩,石油消费全部来自印度,生产的近九成水电由印度控制。
如今不丹从水电站、公路到学校、医院很多基础设施建设都有印度资本的色彩。不丹的每任新领导人上台后总是以印度作为出访的第一站,不丹与谁建交、国王出访哪里都会事先报告印度方面,甚至就连普通印度公民也能在不丹享受到特权:不丹规定外国人入境时必须参加由不丹*府认证的特别旅游团,还必须每天至少消费美元以上。然而印度游客却能以散客身份免签入境不丹,迄今为止不丹只给予印度、孟加拉国、马尔代夫三国免签待遇。
印度对不丹的这种高度控制其实就是想把不丹变成第二个锡金。可以说这是印度一以贯之的谋求英国南亚殖民遗产继承者地位的地区霸权扩张主义的体现。然而公然吞并一个主权国家在当今时代毕竟是不为国际舆论所接受的。尽管在冷战时期的特殊格局之下印度成功吞并了锡金,可如果这种事再次上演势必引起其他大国对印度的忌惮。既然不能直接吞并,于是印度转而在不丹通过援助的名义实现事实控制,就这样形成了我们今天所看到的印度与不丹之间的特殊关系。
这种特殊关系在印度方面是由其地区霸权思维所决定的,那么在不丹方面是如何看待这种特殊关系的呢?不丹方面对自己被印度控制的客观现实多少是有些无可奈何的。不丹御林*和不丹王室卫队才人,所以不丹在*事上是无法与印度对抗的。况且就连这人的部队还是由印度人训练的,装备也是印度人提供的。印度还直接在不丹境内驻*,从而得以时刻监控着这个国家。与此同时不丹的财*要靠印度资助,能源要靠印度供应,外交上受到印度的高度控制。
不丹深知以自己的实力如果与印度正面抗衡,那么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和锡金一样被印度彻底吞并。所以不丹在处理与印度的关系时采取了小国惯用的事大主义:不丹让出了外交和国防的自主权,由此换取印度在经济上的援助和国防上的保护。事实上日、韩对美国采取也是这种对策,所不同的是印度对不丹的控制程度更强。不丹在让出外交和国防上的自主权利后专心发展经济,然而作为一个远离国际贸易主舞台的内陆小国在经济发展上注定是坎坷的。
年起不丹开始实行经济发展的“五年计划”并从印度、瑞士、联合国开发计划署等国家和国际组织获得经济援助。每个五年计划都会确定需要实现的目标。20世纪50年代不丹通过土改使98%以上的农民拥有自己的土地、住房,粮食基本实现自给。在8年至年的十五计划确定的奋斗目标是实现经济比上一个五年增长.4%,使贫困率由23.3%降至15%。不丹在经济的发展的过程中并不强调GDP因素,而是更多强调可持续发展。
如今不丹的经济总量约为25.12亿美元,在全球两百多个国家和地区中名列第位,人均GDP在美元左右,位居世界第位。作为全世界最不发达国家之一的不丹是世界上最后一个开放电视与网络的国家。和世界上大部分国家使用GDP作为衡量经济的指标所不同的是:不丹采用的是GNH(国民幸福指数)作为标准。不丹的国民幸福指数主要考察可持续发展、环境保护、文化保护以及*府的有效管理这四个方面。不丹*府面对薄弱的经济基础非常务实地制定了自己的经济发展计划。
作为全世界最不发达国家之一的不丹却拥有相对较高的国民幸福指数:在6年发布的“全球快乐国度排行榜”中不丹名列全球第八位、亚洲第一位。不丹作为全世界最不发达的国家之一是如何使国民感觉到幸福快乐的呢?这首先和不丹特殊人文环境有关:人之所以会感到不幸福主要是因为人的欲望和现实之间的落差所造成的,显然作为全世界最不发达国家之一的不丹无法在现实物质层面满足人民过高的欲望,然而不丹独特的人文环境却使其国民的欲望相对偏低。
不丹几乎是一个全民信教的国家:75%左右的人口信仰藏传佛教噶举派,25%左右的人口信奉印度教。和西方基督教国家不同:不丹人的宗教信仰并非只停留在礼拜仪式层面,可以说信仰就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信仰已融入到他们的血液之中。虔诚的不丹人已养成了一种顺应天命的理念,尽管他们的生活在外界很多人眼中是比较原始的,然而他们自己却并不觉得有什么难以接受的。事实上不丹的“国民幸福指数”从推出之日起就在国际上存在巨大争议。
有人认为这一概念有助于使人们反思片面发展经济造成的环境破坏、心理疾病等负面效应,但也有人认为这一概念不过是某些*客为推卸经济发展不力而创造出来的噱头。不丹作为全球最后一个开通电视和网络的国家长期与世隔绝,所以不丹民众很难拿自己的生活状态与外界进行比较。虔诚信教的不丹人已养成了一种顺应天命的理念,尽管他们的生活在外界很多人眼中是比较原始的,然而他们自己却并不会觉得有什么特别难以接受的。
在联合国的《最不发达国家报告》中不丹长期在列。尽管不丹实行的是全民免费医疗和教育,不过不丹的免费医疗和教育体系仍是相当落后的,直到8年不丹小学入学率只有60%多一点、成年人识字率不到60%。不丹的基础设施几乎是全球最为落后的,同时不丹在经济上高度依赖于印度。年一名印度学者在自己的研究报告中指出:不丹约有60%的*府开支都用来从印度进口货物,不丹企业在印度资本和产品面前几乎没任何竞争力。
由于不丹货币长期与印度卢比挂钩,所以不丹在汇率控制上极为乏力。尽管印度每年都会为不丹提供大量援助,然而这其中90%~95%都以某种形式最终回流到印度。印度严格限制着不丹对其他国家的进出口贸易,不丹的石油、电力系统都被印度企业所垄断。不丹深知自己在*治、经济、*事等各方面均受到印度的高度控制,如果自己要与印度正面对抗难免最早和锡金一样被印度吞并。所以不丹放弃了和印度正面抗衡的任何尝试,转而以迂回的方式争取相对更多的自主权。
年的《永久和平与友好条约》签订后的相当一段时间内不丹甚至无法直接和除印度以外的国家开展经济交流。直到年印度*府才允许不丹和一家瑞典企业合建造纸厂,同年印度同意不丹邀请法国专家到不丹提供医疗服务。年的中印边界自卫反击战中不丹对印度*队利用不丹领土展开*事行动表达了不满。这是不丹领导层首次公开表达对印度的不满情绪。此后不丹寻求独立自主权的步伐开始加快:年不丹发行了自己的货币扎努姆。
尽管扎努姆要与印度卢比挂钩,但不丹毕竟开始拥有自己的货币。这时在外交上接受印度“指导”的不丹甚至都没自己的外交部,然而就在发行货币的第二年不丹终于成立了自己的外交部。尽管不丹在与谁建交、出访哪国这些问题上仍需要印度批准,但毕竟获得了比以前相对更高的外交自主权。年不丹正式成为联合国会员国。年不丹驻新德里使节团更名为不丹皇家大使馆。年9月时任不丹国王吉格梅·辛格·旺楚克公开表示:“印度对不丹的外交指导权不再具有强制性”。
此后不丹打开了外交新局面:不仅与南亚地区的尼泊尔、孟加拉国、马尔代夫建立了外交关系,还把大使馆开到了比利时、科威特等国。7年不丹与印度签订了新的《友好合作条约》以取代年的条约。新条约中删除了“不丹必须在外交上接受印度指导”这一条款,同时首次允许不丹独自从第三方国家进口武器。至此不丹与印度的关系在形式上与其他国与国之间的正常关系已无较大差别。尽管不丹与印度的关系在形式上似乎已完全正常化,然而实际上不丹仍受到印度的控制。
前段时间印度印度不断对邻国发动边境挑衅行动,由此造成与巴基斯坦、中国、尼泊尔三个邻国同时发生边境冲突。尼泊尔在和印度爆发冲突后关闭了甘达克大坝闸门,从而切断了位于下游的印度的水源,不仅影响到下游印度居民的正常用水,还影响到印度驻*的用水安全。随后又传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继尼泊尔之后位于中印边境喜马拉雅山麓的另一个山地小国不丹也切断了印度的水源。然而仔细查阅各种相关资料后发现所谓“不丹切断印度水源”这则消息从未得到过我国任何官方媒体的证实。
所谓“不丹切断印度水源”的消息几乎完全是由各种自媒体在进行披露。那么这件事是否属实呢?事实上这其中是存在一定误读的。这件事最初肇始于《印度时报》的一则报道:近期不丹因疫情原因封锁了边界,由此造成附近的阿萨姆邦25个村庄的印度人无法正常使用生活用水。原来印度的阿萨姆邦和不丹接壤,一直以来生活在阿萨姆邦的25个村庄的大约0位农民都是依赖不丹一侧的灌溉渠道提供水源。然而不丹封锁边界后没派人疏浚通往印度的水渠,从而影响到了下游印度居民的正常用水。
对此一些人将其简单理解为不丹切断了印度的水源,然而这却是与事实真相所不符的:不丹并不是主观故意要切断印度的水源,而是在出于抗疫形势封锁边境的状态下无暇顾及水渠的疏导工作,因此客观上影响到了处于下游的印度村民的用水。在印度与不丹交涉之后不丹已组织人员对通往印度的水渠进行疏通,所以将这理解为不丹是在切断印度的水源似乎并无根据。然而一些不明真相的人往往对此产生了误读,事实上包括一些印度媒体在此事上也存在误读现象。
《印度每日邮报》就在报道当中表示:“继巴基斯坦和尼泊尔之后不丹又开始找印度的麻烦了”。其实知道不丹和印度之间关系的人就会明白不丹根本就不敢切断印度的水源。在未来相当一段时间内不丹都不可能把印度的影响力完全驱逐出去,印度也绝不会允许不丹这么做。尽管不丹受印度控制的基本事实并未出现本质性变化,然而不丹受印度控制的程度总体上是呈下降趋势的。那么随着印度对不丹的控制力被逐渐削弱之后似乎也不能排除未来的不丹进一步调整与印度的关系这种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