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想军旅岁月，难忘青葱年华
——军装照话当年
段兆军
一、入伍穿上军装照（年12月）：年12月，我参军入伍进藏，奢侈了一把，穿着军装去照相
二、到部队后的首次照相(年底)：年底，我到部队后首次照相，虽背依土坯营房，但仍显气势张扬
三、持枪敬礼照（年底）：年底，我拍了一张持枪敬礼照，冒充当了一回“老班长”
四、修建营房拉运石料时的劳动照（年夏）
戈壁滩上建场站，
满目荒凉海蜃现。
开荒辟地种鲜莱，
伙食从此大改善。
“常常汗渍斑斑，那是激情燃烧的光芒。有时布满破洞，那记录着肌肉与石头的碰撞″。
年春，紧张的新兵军训结束后，开始了正常的军营生活。身处警卫连，不象其他兵种，或学习汽车驾驶技术、或操作嘀嘀发报本领，而是每天和半自动打交道。手握一杆钢枪，每天放哨站岗，不管酷暑严寒，忠心保卫边疆。不是赤手格斗摔跤打靶、就是紧急集合摸爬滚打。当然在毛泽东思想的大学校里，政治学习世界观的改造是必不可少的。
没过几天，我们便开始了紧张的“大生产运动"——开荒种菜。
日喀则场站地处海拔多米荒无人烟的戈壁滩高地，南部被漫漫黄沙所覆盖，北部雅江沿岸是一大片戈壁滩，跑道和场站位于戈壁滩上，除长有沙棘般的小灌木白毛刺外，连棵小树苗都没有。更别说种菜了。我们的食物全部来自于内地运送，肉以罐头为主，有猪肉罐头、牛肉罐头、鸡肉罐头等，经几千公里长途运输才能到达我们饭桌，秋冬后偶有金华火腿等冻肉也能好好改善改善。用鸡蛋粉代替鲜鸡蛋，除煮泡黄豆、磨豆腐外，鲜菜则与我们无缘。由于蔬菜易腐烂的特殊性，从内地往西藏成十天时间运送新鲜蔬菜几为不可能，因此我们全部吃脱水菜，即将白菜或油菜等鲜菜采收后烘干脱水压缩成块，然后运往连队，做饭时先在水里泡几个小时后再放锅里煮炒，炒出来的菜柔韧塞牙，而鲜味全无，咬吃特别费劲，好在部队大都是年轻人，牙好自然胃口好，吃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但长期吃将导致维生素严重缺乏，出现指甲凹陷、心脏病突发等严重疾病，我们连长六四年兵，由于体内维生素严重缺乏使指甲盖严重凹陷，连长竟开玩笑说：我喝酒不用酒杯，倒大拇指盖就行。
面对恶劣的气候及生活条件，场站号召全体官兵自力更生，开荒种地，将戈壁滩砾石捡拾清理，深挖沙土围垦成田，并开渠引水，种植蔬菜，用最短的时间解决吃菜难问题。经不到两个多月的艰苦劳动，很快就吃上了生长期只有四五十天短平快的小白菜，继而又种上了大白菜、莲花白、萝卜、洋芋等秋冬菜品，同时还喂养了十多头小猪。在全体官兵的不懈努力下，不到一年时间，便告别又涩又柔的脱水菜，还吃上了新鲜猪肉，彻底改变了许多副食全靠内地运送且无新鲜蔬莱的局面。
屈居工棚好恓惶，
风起满屋沙尘扬。
自己动手苦劳作，
艰辛建成新营房。
吃的问题基本解决了，住的问题便提上议事白程。我们去时住的原团的建筑工棚，夏天烈日灸烤，气温直达三四十度，睡在用薄薄的油毛毡盖顶的工棚里，像住在蒸笼里一样，汗流浃背，燥热难耐，加上外面电线杆上成群的当地神鹰秃鹫那不停地吱溜溜吱溜溜地尖叫声，甚觉唏荒。而到了冬春，西边天际又是漫漫黄沙铺天盖地而来，飞沙走石吹打得人站不住脚，睁不开眼，有时竟将房顶油毛毡掀翻，随风呼啸而去。战士们吃饭时因饭堂密闭不严，只有把饭菜用帽子捂住打回来后在宿舍里吃。吃饭时将饭碗藏在怀里，吃完一口又急忙揣在怀里，即便是这样，常常吃进去的沙子比饭盐还多。足见当年我们生活条件的艰苦程度。
年春，场站开始大规模营房基建工作，由于当地没有砖头等建筑原料，我们连便承担起了打土块、拉石料两项任务。
打土块和北方打基子差不多，北方农村打基子用的是稍湿黄土，除用石杵夯杵外，主要用脚踩踏，即所谓“三锨九杵子，二十四个脚底子"，一块基子即制作完成。
而西藏打土块不是用湿土而是用泥巴，主要用手揉压。土块模子是一个长约30公分、宽15公分、高8公分左右的长方体木制模子，两头各增加一个手柄，用来提取模子。制作时首先整一平地，铺上一层干细沙以防刚制作的泥块和地面粘连翻不起来。然后堆土倒水和泥，用铁锨不断翻搅并用脚踩成稍硬的粘泥巴，泥巴和好后，再用铁锨将泥巴操到模子里压实刮抹平，取起模子，一块土块便制作成功。为不致窝工，提高工作效率，制作时两个人一组，共同将泥巴和好后，一人负责往模子里倒泥并不断和泥，另一人则负责制作泥块。两人轮换操作。近一个月的土块制作，除圆满完成任务外，大家既增强了体力，也掌握了一门致富“技术"，为退伍以后“先富起来"奠定了基础。
建营房需要大量石料做地基，我们所处的地方东南角三四百米处雷达山是石山，但那座秃兀耸立的高山因设有天葬台被当地藏族同胞视为“神山"而不能炸山取石，故要到离场站七八公里外的西南山下炸取石料。炸山石由当地施工队专业人员爆破，汽车连派出老三棱汽车拉运，我们负责装载卸石。装运石料可是苦差事，首先将太大或不成形石头进行检砸。三尺钢钎手中拿，八磅大锤使劲砸，砸石头不但要用大力气砸，还要瞅准钢钎，稍不慎砸偏要么砸到握钎者手上，要么碰飞钢钎，造成人员伤害。石块砸好后，在后车箱与地面斜搭一块木板，将砸好的大石块用翘杠或双手翻滚到木板上用肩扛推搡到车上，待大石块堆上去合上后车厢板，再将能抱动的小石块捡出转投车上，其苦累程度可想而知。但当装满一坐上车，大家却忘却了苦累，开始边擦汗水边撒波，一路欢乐一路歌，路上难得碰到修水渠的藏族阿佳拉时，还时不时地：“阿佳拉，休等加……"，而对方也“本布拉，雅古都……"地嬉笑热闹起来——毕竟都是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嘛！
拉石头除每人发几双帆布手套外，再无其它工作服装，故在劳动时都穿补丁叠补丁的破旧衣服，稍新服装要在站岗执勤时才穿，等到星期天将破烂衣服换下来浆洗缝补，因此，凡当年的军人都学有一手现在看起来十分可笑的缝补衣服的手艺和“光荣传统"。
一天，我们正在西山脚下光着膀子采石，政治处干事突然来拍照，战友们一个个汗流浃背，连忙擦去满脸石头粉未与流淌成渠的汗水，用手指理了理头上的沙粒粉尘，抖了抖满身白色的石头粉沫，赶紧穿上了干活舍不得穿放在旁边的单军衣，兴高彩烈地抢拍起来，由于脚穿破烂黄解放胶鞋，脚趾头裸露在外，裤子膝盖处又缝补几次，于是便拍了一张头发零乱、满脸胡子拉碴、衣领破烂、肩背破旧、没有一点军人形象的半身劳动照。这不是在丢军人的脸吗？由于怕有损军人形象之嫌便从没晒出过，当然也更没往家里寄出过。巧的是前几天在网络上看到被誉为西藏曲神、藏汉和声创始人、曾谱写《洗衣歌》《美丽的西藏可爱的家乡》等烩炙人口、家喻户晓歌曲的罗念一老西藏也有一张领口破烂的侧面军装照和原团雷吉信团长在日喀则场站建设工地穿缝补裤子照片时，便顿释前嫌。那么大的首长当年都穿破旧衣服亮相，咱小玛米还怕什么呢！于是大胆地晒了出来。
上图：《洗衣歌》的作者罗念一和李俊琛。下图：原修建日喀则场站和邦达场站的基建工程兵团雷吉信团长
不丢人啊！那可是我们这代军人艰苦奋斗，为共和国做贡献的真实写照啊！和平年代当兵不只是乐，而更多的则是心甘情愿的苦，劳其筋骨、苦其心志，所谓苦中作乐、乐中吃苦的苦乐人生，才是得以无比自豪真正的军旅生涯，那才是我们值得珍惜的宝贵精神财富。正是因为我们这些毛泽东时代的军人的无私奉献，才赢得共和国几十年的和平安宁和飞速发展。
（本文插图均由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段兆军：甘肃省会宁县人，年11月入伍，在空军西藏日喀则场站警卫连服役4年，年3月退伍后回到家乡从事教育工作，现退休在家。
作者：段兆军